跟著“蘇超”去讀城|南京和揚州有多纏綿,古人這樣告訴你
“武松舉起了拳頭,重重砸向這條大蟲……”很多“老南京”還記得童年時在夫子廟聽揚州評話大師王少堂講“武松”的難忘經歷。
上世紀50年代,王少堂大師應夫子廟金光閣書場邀約,來南京演講《水滸》。一時間,猶如今天的“天王巨星”來開演唱會一般,王少堂轟動了南京城。人們從城市各個角落涌向夫子廟。王少堂的揚州話讓南京人聽了感到親切,他惟妙惟肖的表演更是折服萬千“粉絲”。
王少堂是眾多對南京產生影響,給南京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文化名人之一。南京和揚州,山水相連,文脈相通,在地域文化中有著很多相近的因子。
今晚“蘇超”,揚州隊對陣南京隊。在賽場之外,兩座城市的文化交流已經延續(xù)了數(shù)千年。這一篇“跟著蘇超去讀城”,我們從歷史名人的角度來解析南京和揚州的“雙城情緣”。
揚州古邗溝邊有一座“大王廟”,供奉著兩位在揚州歷史上留下重要印記的“大王”——春秋吳王夫差和西漢吳王劉濞。這兩位都是悲劇人物,身死國滅,但他們都對揚州城市發(fā)展作出過貢獻。揚州人不以成敗論英雄,照樣建祠廟紀念他們。
這兩位“吳王”也都曾在南京留下足跡。先秦時期南京產銅,銅礦很多。相傳周敬王二十五年,吳王夫差在朝天宮的小山上設立“冶城”,鑄造青銅兵器,這座小山后來被稱為“冶山”或者“冶城山”。到了漢代,南京的銅礦又吸引來西漢吳王劉濞。劉濞的吳國都城設在廣陵,為了發(fā)展自己的勢力,劉濞在揚州招致天下流亡者,大量私鑄銅錢。他采銅冶煉的場所,就是在南京的六合冶山和江寧伏牛山等地。
南朝劉宋時期,曾擔任“秣陵令”的詩人鮑照在南京寫下《還都至三山望石頭城》《擬行路難》等大量佳作。在揚州,鮑照留下的作品是《蕪城賦》,記錄廣陵城經過北魏兵燹后的慘狀。鮑照的詩歌筆力遒勁、氣勢豪放、語言質樸,對后世影響極大,被杜甫譽為“俊逸鮑參軍”。
南朝蕭梁時期,昭明太子蕭統(tǒng)在南京編纂我國現(xiàn)存最早一部詩文總集《文選》,收錄700多篇作品,民間有“《文選》爛,秀才半”的說法。到了唐代,揚州人曹憲和李善注解《文選》。尤其是李善,他的《文選注》流傳至今,為《文選》的流傳作出杰出貢獻。至今揚州還有“文選里”“曹李巷”等街巷,以紀念注解《文選》的這兩位學者。
“若無水殿龍舟事,共禹論功不較多。”揚州人對隋煬帝楊廣懷有特殊感情。他擔任揚州總管,修建隋唐大運河,死后也葬在揚州。南京歷史上也留下了隋煬帝的一筆。公元589年,當時還是晉王的楊廣率隋軍攻入南陳首都建康(南京)?!伴T外韓擒虎,樓頭張麗華”,陳后主陳叔寶被隋軍從胭脂井中拉出俘虜。楊廣率領大軍不但滅亡了南陳,也終結了六朝。在南京浦口,有一座小山被稱為“晉王山”,正是為了紀念楊廣。
唐代揚州是“超一線城市”,和成都(益州)并稱“揚一益二”。相形之下,六朝舊都南京就顯得落寞,但也引起了詩人懷古傷今的愁緒。因此,唐代的揚州和南京,是詩人們來江南必要“打卡”的兩座城市。李白、杜甫、劉禹錫、李商隱、劉長卿等唐代一流詩人都在兩地留下佳作。
最值得一說的是杜牧。他三次途經金陵,目睹百姓流離,想起陳叔寶的亡國教訓,寫下著名的《泊秦淮》:“煙籠寒水月籠沙,夜泊秦淮近酒家。商女不知亡國恨,隔江猶唱后庭花?!倍拍猎趽P州的詩更多,如《揚州三首》《贈別二首》《遣懷》《寄揚州韓綽判官》等,其中不乏“二十四橋明月夜,玉人何處教吹簫”“春風十里揚州路,卷上珠簾總不如”“十年一覺揚州夢,贏得青樓薄幸名”等名句。總體看來,杜牧的揚州詩作更多是寫揚州的綠水青山、市井繁華,深情懷念自己在揚州的難忘生活。
唐代時,還有一個“韓國人”在兩地都留下足跡。他就是12歲就來到中國留學的新羅人崔致遠。入唐后,崔致遠中了進士,出任位于今天南京南部溧水縣的縣尉。在溧水,崔致遠盡忠職守、追捕盜賊,他把在溧水寫的詩結集為《中山覆簣集》(“中山”是溧水代稱),這是韓國歷史上首部聞名于世的個人文集。他還在今天的高淳花山腳下演繹了一個人鬼相戀的“雙女墳”傳說,這個故事在韓國家喻戶曉。
廣明元年(880年),崔致遠入揚州淮南節(jié)度使高駢幕府,任都統(tǒng)巡官,先后創(chuàng)作300多篇駢文,文辭華麗,用典嫻熟,他代高駢所作的《討黃巣檄》傳誦一時。崔致遠在揚州生活了四年多,今天的揚州唐城遺址上就建有崔致遠紀念館。
五代十國時期,南唐政權延續(xù)36年,很多揚州人生活在國都金陵,擔任重要職務。揚州人馮延巳是南唐中主李璟時期的重臣,他曾主管朝廷大小事務,政績不算卓著,但他擅長填詞,是南唐極為優(yōu)秀的詞人。馮延巳代表作為《謁金門》,其中名句“風乍起,吹皺一池春水”流傳千古。南唐官員徐鉉、徐鍇兄弟是揚州人,他們也是詩人、文字學家,校訂過《說文解字》,世稱“二徐”。南唐后主李煜的兩任妻子大周后、小周后也是來自揚州的著名美女。
北宋的王安石長居南京,寫過不少關于南京的詩,但他最家喻戶曉的詩,卻是寫于揚州的瓜洲渡口。北宋熙寧八年(1075年),王安石二次拜相入京。他離開江寧(南京),先到瓜洲,再沿運河前往東京(開封)。還沒離開南京多遠,他就開始想念南京,因而有了這首《泊船瓜洲》:“京口瓜洲一水間,鐘山只隔數(shù)重山。春風又綠江南岸,明月何時照我還?!蹦暇┖蛽P州只隔了數(shù)重山(寧鎮(zhèn)山脈),京口(鎮(zhèn)江)和揚州只隔了一條水(長江)。三座名城是如此親近,這首詩堪稱北宋版“寧鎮(zhèn)揚一體化”的生動詮釋。
“數(shù)點梅花亡國淚,二分明月故臣心?!泵鞔┠?,史可法堅守揚州抗清,殉國后葬于梅花嶺,成為揚州人心中的一處精神高地。在南京燕子磯,他寫于此地的一首詩同樣令人動容。史可法抗清途中路過南京燕子磯,但他的老母親就在南京城中,但軍情危急,他無法上岸進城拜母,只能沿江而上趕往揚州。燕子磯下,史可法泣血寫下《燕子磯口占》:“來家不面母,咫尺猶千里。磯頭灑清淚,滴滴沉江底?!?/p>
清代,揚州和南京兩地人文交流頻繁,書寫幾多佳話。清代初年著名畫家石濤早年浪游天涯,中年寄居于南京大報恩寺一枝閣,晚年定居揚州,他的墓就位于揚州大明寺內。雍正十一年(1733年),安徽全椒文人吳敬梓移居南京,定居秦淮水亭,寫出不朽名著《儒林外史》。吳敬梓也愛揚州,《儒林外史》中就有不少發(fā)生在揚州的故事,提到很多揚州的真實地名。乾隆十九年(1754年),吳敬梓客死于揚州。友人金兆燕送其靈柩歸葬南京,葬于清涼山(一說葬于鳳臺門外)。
江寧織造曹家長居南京,曹雪芹就生于江寧織造府。但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曾經在揚州擔任兩淮巡鹽御史,曹家因此與揚州有了關聯(lián)。曹寅在揚州為官八年,迎駕康熙南巡,刊刻《全唐詩》《佩文韻府》。曹雪芹童年時也來過揚州,對揚州不算陌生,《紅樓夢》中因此有“賈夫人仙逝揚州城”“揚州黛山耗子洞”等與揚州相關的情節(jié)。
“揚州八怪”中的多位畫家也在南京旅居過。李方膺客居南京賣畫為生,與南京文壇領袖袁枚過從甚密,曾應邀赴隨園賞梅畫梅。羅聘寓居南京三山門外的普惠寺,以賣畫為生,他與袁枚也過往甚密,他為袁枚畫像,因重神似而不重形似引起爭議。鄭燮(鄭板橋)現(xiàn)在算是泰州人,但在當時算揚州人。他來南京參加鄉(xiāng)試中舉,寫《念奴嬌·金陵懷古》《滿江紅·金陵懷古》等一系列懷古佳作。他也是袁枚好友。袁枚去世后,正在山東為官的鄭板橋放聲大哭,悲痛欲絕。此外,在揚州學術史上留下名字的學者汪中、王念孫、魏源、包世臣等都有在南京的生活經歷。
南京和揚州,歷史上的淵源實在太多,文化上的纏綿實在太濃,非一篇文章所能寫完,再舉一些例子:南京有鹽水鴨,揚州有鹽水鵝;南京有秦淮河,揚州有小秦淮河;南京有六合雨花石,揚州有儀征雨花石;南京有《秦淮畫舫錄》,揚州有《揚州畫舫錄》……總之,這一對“CP城市” 各美其美,還將續(xù)寫城市文脈佳話。
新華日報·交匯點記者 于鋒
江蘇蘇訊網版權及免責聲明:凡本網注明“來源:XXX(非江蘇蘇訊網)”的作品,均轉載自其它媒體,轉載目的在于傳遞更多信息,并不代表本網贊同其觀點和對其真實性負責。 如因作品內容、版權和其它問題需要同本網聯(lián)系的,本網按規(guī)定給予一定的稿費或要求直接刪除,請致電025-86163400 ,聯(lián)系郵箱:724922822@qq.com。